遺失的葡萄酒----從古典時期到地理大發現的世界葡萄酒文明演變史
(第十六章)
第八幕 中世紀葡萄酒文明的驕傲——法蘭西玫瑰(二)
查理曼的帝國分裂以后,他的子孫們并沒有能力保障自己王國的和平,除了國內地方勢力的崛起,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此時的西方天主教世界迎來了新一輪外來侵略:地中海南部的穆斯林海盜以北非、伊比利亞和西西里為根據地,在西法蘭克東海岸和意大利半島燒殺搶掠,隨后揚帆而去;來自中亞的游牧騎兵馬扎爾人不斷騷擾東法蘭克并給意大利半島帶來戰爭的陰云;最令人感到恐怖的是來自北歐的維京人,他們長期以來以經商和打劫為生,足跡不僅遍布整個歐洲大陸,而且曾在北極圈內的格陵蘭島定居,考古研究發現,維京人早于哥倫布500年登上了美洲大陸,并用當地的美洲野生葡萄釀造葡萄酒(請參見后期推出的葡萄酒新世界史之美國篇)。維京人是當時大西洋上最優秀的航海家,長年經商所建立的貿易網絡使得他們善于搜集情報,經常在洗劫一個地方之后立馬駕船消失得無影無蹤。早年的維京海盜喜歡洗劫修道院,這是因為那里沒有軍隊駐守并且積聚了大量財富,但他們也會因為地方領主的妥協而放棄軍事手段,因為地方領主會給予他們一筆可觀的財富,或是結姻,甚至直接在自己領地內劃出一塊土地給維京人定居,最出名的莫過于“北方人(Northmen)的土地”——諾曼底(Normandy)。
藍色、紅色、黃色分別表示穆斯林、馬扎爾人、維京人,線條是進軍路線(帶時間),歐洲地圖上有色區域是這些人的影響力所在區,黃色小點是維京人駐地,紅星所在位置是維京人對歐洲的主要幾次洗劫(帶時間)。面對新一輪的外來侵略,位于今天法國地區的西法蘭克人不僅成功把侵略者趕走或者同化,而且其經濟和文化在戰亂歲月中逐漸發展起來,位于今天德國地區的東法蘭克人面對侵略者則勉強站住了腳跟,而且,由于本身地理位置偏北,當地本來就是各個民族聚居地,戰斗時有發生,經濟和文化發展停滯,最為悲慘莫過意大利,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當地長期以來飽受戰火襲擾,自古羅馬時代積累下來的財富與文明早已多次被野蠻的入侵者所摧毀。
在這一輪外來侵略浪潮中,馬扎爾人和維京海盜逐漸在侵略所到處定居下來,并融入當地,皈依基督教。其中馬扎爾人建立起自己的王國——匈牙利(Hungarians),17世紀時,由于和土耳其人作戰,匈牙利的托卡伊城延遲了釀酒葡萄的采摘,等到11月份再采摘已經干癟甚至有些霉爛的葡萄用來釀酒時,人們發現所釀的葡萄酒其醇香濃郁程度遠遠超過往年正常采摘葡萄所釀造的葡萄酒,托卡伊的貴腐酒由此成名。維京海盜的入侵對歐洲最大影響莫過于進一步刺激了西法蘭克地方貴族的獨立性,《凡爾登條約》后,國王對于地方貴族的控制力雖然已經力不從心,但地方領主所作所為卻還是要請示自己名義上的主子。神出鬼沒的維京人徹底改變了這一關系,西法蘭克國土太大,通訊落后,中央軍隊的軟弱無力大大降低了國王威信,地方領主遂自覺組織領地人民抵抗海盜入侵,保衛家園,他們大力訓練自8世紀出現的的新兵種——騎士,使之職業化,而維持一支強大的其實軍隊背后需要的是足夠的經濟實力,于是加洛林王朝早期出現的生產組織——莊園,開始顯得越來越重要。為了保證自己領地不受侵犯,新的軍事發明——城堡(Chateau )開始出現,起初的城堡只不過是一些類似瞭望臺的木質建筑,隨著這種建筑投入戰爭次數越多,封建領主們開始轉換思維,開始在自己莊園基礎上修建堡壘,于是莊園不再是一個單一的經濟組織,還成為了貴族的軍事組織和行政組織,是一個貴族家族的權力中心所在,貴族們也越來越樂在自己名字中冠以城堡的名字。有限的城堡、封地以及唯一的領主頭銜,讓封建領主們不可能效法皇帝或者國王一樣,對家族遺產進行平分,于是在歐洲長子繼承制開始出現,這直接導致后來許多不是長子的貴族子弟參與十字軍((歷史上幾次十字軍東征對于葡萄酒文明史演變有重要影響,請參見后期推出的葡萄酒中世紀史之十字軍東征))。
中世紀的貴族們沒有想到,當初的軍事建筑堡壘,在今天會成為種植葡萄并釀造葡萄酒的莊園,實際上堡壘和酒莊在法語里正是同一個詞:Chateau。顯然,這個詞最早的含義只是堡壘,酒莊正是堡壘的作用越來越生活化以后所衍生出來的新意義。用Cha;teau一詞的酒莊主要集中在法國境內,以波爾多地區為典型,圖為波爾多五大名莊(拉菲 Laflte-Rothschild、拉圖 Latour、瑪歌 Margaux、奧比昂 Haut-Brion、木桐 Mouton Rothschild)的酒標,上面均有Chateau的字樣
隨著西法蘭克大大小小地方領主與維京海盜的反復較量,后者終于漸漸融入這片土地,而位于北非和伊比利亞的穆斯林海盜也已被這幫軍事貴族擊潰,有時甚至遭到法蘭克人的主動挑釁,技不如人的穆斯林人只能將刀鋒轉向意大利半島。這群穆斯林海盜篤信伊斯蘭教義,耶穌基督對于他們吸引力甚小,所以意大利半島依然戰火不斷。
維京人,馬扎爾人和穆斯林海盜外來入侵的時代,天主教世界各處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兵災,然而,抵御最為出色的當屬居住于今天法國西部的西法蘭克人,這里是昔日查理曼帝國的發祥地,政治上的分封制度和經濟上的莊園制度最為成熟,前者利于刺激地方貴族勇于保衛家園,后者則使西法蘭克各領地開展軍事活動時有可靠的物質保障。同一時代的東法蘭克(主要為今天德國)以及意大利半島雖然也有莊園和堡壘的出現,但莊園生產獨立而零散,至于堡壘的使用,當西法蘭克封建貴族們已經開始把自己的堡壘用作舉辦各式盛宴酒會的場所時,其它地區的堡壘依然發揮著防御工事的功能。
在成功擊退穆斯林人,并將維京人融入自己民族以后,西法蘭克土地上已經是許多公國和伯爵領地的馬賽克拼圖。公元987年,西法蘭克國王被地方權貴們廢黜,于格·卡佩(公元987-996年)被公推作為新的國王,法國歷史進入卡佩王朝時期,接下來的法國,即將進入一個浪漫而英雄的時代,而這片土地上的葡萄酒產地波爾多和勃艮第,也將在這時開始書寫真正屬于她們自己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