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各種假酒新聞影響,如今消費者心中“勾兌”這個詞就是劣酒的象征,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很大的誤解,因為在葡萄酒界,勾兌的真正的目標其實相當美好。
勾兌把兩個或者多個葡萄酒品種或者產區的特點揉和在一起,錦上添花,最終的目標是讓勾兌的作品超過所有基酒,是新的創作,而不是以好帶壞,中和一下,得到一個大鍋飯式的結果。要讓兩三個主要的基酒成分在體現個性中實現協調的融合,真正成為一個更有品鑒價值的整體,如同構建一個和諧幸福的家庭。釀酒師如同好的媒人,處理深刻了解各種基酒,還得對葡萄酒的勾兌有正確的理解和豐富的實踐,對搭配的可能與比例眼光銳利而深遠。
經典的品種間的勾兌當然是赤霞珠,宏大骨感的赤霞珠由于美樂的加入酒體多了豐滿與平衡,兼顧了陳釀的潛質和飲用的適口性,加上品麗珠、小味兒多和馬爾貝克形成知名的波爾多勾兌(Bordeaux Blend),多數情況下釀酒師會小量勾兌赤霞珠和美樂之外的1-2個品種,也有5個品種用齊的,但赤霞珠和美樂常常占了大部分的比例。由于極佳的包容性與協調性,這兩個品種的比例有相當程度上的靈活性,甚至翻過來也常常相當不錯,于是有了左岸和右岸的風格。
新世界發展了對單品種酒的趣味,對沒有經驗或者與產區遠隔萬里的消費者來說,記住可以重復使用的五個品種名,把品種名和葡萄酒的風格直接聯系在一起,遠比記住五個產區分別有哪幾個法定品種,而勾兌出的葡萄酒又有什么樣的風格特點要容易得多。推廣葡萄酒的消費當然要兢兢業業地取悅人民,而不是企圖以自己的知識挑戰人民的記憶力。單品種、單產區的年份酒曾經并且仍然相當流行,新世界的消費者以自己對葡萄酒的理解、感官趣味和貨幣的力量影響著酒瓶標簽的標注,也影響著釀酒師的抉擇。
我的性格簡單、飽滿強勁、典型性一目了然的單品種酒,這也許和我過于緊張的工作節奏有關,實用性、可重復性和可靠性強于藝術性和復雜性的這類酒,仍然是我日常請客最多的選擇。葡萄從舊世界到新世界,連同釀酒的工藝和技術,并未亦步亦趨與傳統,而是在傳承中發生了不少的變革與創新,我猜想不少新世界國家的酒廠更喜歡釀造單品種的葡萄酒,除了勾兌需要額外的技巧與經驗,也和新世界消費者工作的節奏和強度常常要超過舊世界有關。
歷史常常經歷著否定之否定的過程,用“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也多少有點靠譜。葡萄酒據說也有6000-7000年的歷史了,早期的葡萄種植并無所謂品種,果實熟了,白的、紅的采下來一起發酵。大規模按照品種進行種植和葡萄酒釀造其實只有數百年的實踐。即使這樣,混栽與混合發酵的樣本到今天還可以找到,葡萄牙的杜羅河流域,那些地勢壯觀、閱盡滄桑的生產波特酒的葡萄園在僅僅2-3畝的地塊上有超過10個當地的品種混栽在一起;在南美,由于品種辨識的問題,智利的佳美納和美樂混種、混釀在一起的歷史也長達百年。
即使標注為單品種酒,釀酒師也常常根據需要勾兌一些具有互補性的品種,以增加葡萄酒的適飲性和復雜性,只是在主品種達到75-85%的法定下,次要的勾兌品種不在正面的標簽上標出,但也有不少的酒廠在背標上會說得明白。新世界也絕不是都喜歡單品種酒。澳大利亞人創造了另一個搭配的經典,與波爾多骨架與肉質的優雅配合型勾兌不同,澳洲人喜歡的赤霞珠與西拉的勾兌,為香氣和口感創造了更為強健和充滿力量感的新世界組合,市場上赤霞珠-西拉和西拉-赤霞珠都頗多選擇,這兩個品種也屬于無論哪個居于主導都能和諧地組合。